花雨路

＜化蝶人間 三 ＞──翡翠本色

1982年冬天，我考上一家射箭場主管的工作，為了節省交通費，花了六百元買了一輛二手腳踏車，那輛腳踏車真好，外型舊得即使不上鎖也沒有人會偷，但是機件相當堅固，用了好幾年，從來沒有修理過。

射箭場的工作時間很長，從上午十點到晚上十點多才打烊，待遇九仟元，我每天騎著腳踏車來回四趟，在股東的同意下，黃昏時回家燒飯與孩子共進晚餐，陪他們看完卡通影片，再去上班到十點多，會計結帳完畢才回家。深夜路上沒有什麼行人，在寒風中，我騎著車唱歌，經常唱的是──「我現在要出征」、「中國一定強」。

用很短的時間，我就把射箭的初級理論研究了一番，加上每天在場上的練習，一個多月後，表現得像高手一樣俐落。雖然，和許多初學者一樣，剛開始時，偶而疏忽忘了轉手，左肘被弦打過，一片瘀血青紫，也曾忘了作暖身體操，引弓太猛而傷到右肩，但無論如何，在射箭場每日持續的運動，已經使我的健康情形大為改善。

我第一次投搞國語日報，寫的便是射箭的基本裝備及初級技巧，每投必登，使我增加不少信心。由於射箭場的廣告預算並不多，我開始動腦筋希望藉著傳播媒體的力量來推廣射箭運動。

首先是報紙上彩色版的一篇採訪報導收到極佳的回響，股東們大樂，稱讚說是二十萬元都買不到的廣告效果。接著，我寫信向電視台製作單位毛遂自薦，連續有幾個節目，包括三台聯播的「戶外札記」等，都來採訪。射箭場的會員們熱心地提供人力與物力襄助，完成內容豐富的戶外射箭和室內比賽過程的報導，我也在鏡頭前現身說法，介紹射箭的好處，那是我第一次上電視。

事後，高雄的朋友寫了一封信來告訴我：「妳那天的髮型實在很呆板，像戴了一頂拿破崙的帽子。但是，當電視上打出妳的名字時，我替妳感到光采，因為妳在婚後幾年，便像翡翠蒙塵一樣，暗然無光，失去自我，倒是離婚後，居然表現出翡翠的顏色……。」

收到信後，我一整天的思維都縈繞在那句話上──我是翡翠嗎？婚姻受挫曾經讓我以為自己毫無價值，倘若這十年歲月的確造成翡翠蒙塵，部份原因是由於受到家庭的羈絆和壓抑，另一部份則是由於主婦的自棄心態，安逸地活在溫室裡，關閉了一切資源，不再成長，才使自己失去本色，毫無光采。

翡翠的顏色，還是靠著不斷地琢磨與努力才能顯現出來。即使是服務業，用心與否也有區別，射箭場裡的會員，大部份我都可以在他們一進門就叫出名字。我每天在二百坪的空間走動將近十小時，夜裡把腫脹的雙腳靠在軟墊上，看書看到淩晨兩點，努力充實自己，不作言語乏味的人。

辦比賽很累，但可以讓會員們歡聚一堂，打成一片。在一年多的工作期間內，我舉辦了各式各樣的比賽，除了野外射箭賽、室內裸弓賽，還有冠軍可獲贈啤酒的友誼賽、聖誔節學威廉泰爾射蘋果的趣味賽。直到現在，路上巧遇會員，他們還會提起當年比賽的趣事，笑成一團。

 （這是我兒子畫我累得躺在沙發上，當時他五歲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