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雨路

＜化蝶人間 六 ＞──主婦生涯

十年的主婦生涯中，體驗到純主婦的困限和心情，因此，在任何場合，我都刻意觀察主婦們不同的生活型態。

當我在擺地攤時，最怕看到一些四、五十歲的主婦，她們拎著菜藍，買了寥寥無幾的家常菜，每天在固定時刻，來到我的毛衣攤位前，翻翻毛衣，和我聊幾句話，嫌毛衣太新潮，建議她們買給女兒穿，她們又埋怨孩子大了，眼光不同。

她們家裡一定有冰箱，實在是不需要天天買菜，上菜市場無非是出來曬曬太陽，找個人講話。

看著這些空巢期的母親實在很寂寞，又不懂得培養技藝嗜好，消遣時光，唯一能游盪的地方也只有菜市場。我在心底祈禱自己將來千萬別過這種乏味的日子。

到了射箭場，看到的又是另一種典型的主婦，有些丈夫樂意與家人分享射箭的愉悅，在假日裡帶了太太孩子們來看他表演。孩子們有童弓可射，玩得很愉快，可是那些太太們，不知是為了節省開支，或是害怕嘗試新鮮事物，多半枯坐在一旁。

肯帶太太到自己運動的場合，都算不錯的先生，可是不願嘗試的心態就好像一扇關閉的門，難以共享情趣，辜負了配偶的美意。

在烹飪補習班看到的主婦們，大多生活環境較為優裕，有醫生太太、或是配偶事業有成的經理夫人。學了日本料理、中國點心或是小西點，回家也很認真地實習一番。

她們懂得理財，私房錢大多投資在股票或買玉石、黃金，談話內容多半以孩子為重心，較少提及配偶，因為配偶都很忙，早出晚歸。她們的物質生活豐足，但心靈空虛，想來人生難以兼得，要樣樣週全，也不太容易。

在雜誌社時，有感於許多婦女在離開學校後，就停止了腦力激盪的機會，偶而看了一本好書，卻找不到人可以分享，所以，舉辦讀書會，邀請讀者參加。

我們的方式是以書為觸媒，每次選定三位會員上台作報告，然後，全體會員依序發言，在溫馨的氣氛中，表達個人的看法，也聽聽別人不同的意見，學習理性溝通。

第一次辦完讀書會後，有位主婦朋友告訴我，她感到很挫敗，因為看到別人都能夠侃侃而談，自己卻怯於發言，回想高中時代還曾參加健言社，演講名列前茅，現在做了幾年的主婦，整個人都退縮了。

這是初次伸出觸角的主婦必然會面臨的困境。孩子小時托兒不放心，等到孩子大了，一晃眼就四、五年，與外界隔閡日久，跟不上別人思考和談話的速度，但這些都是練習後就可以克服的障礙。

過了兩個月，那位主婦朋友也上台作報告，口齒伶俐，相當有見解。可見很多事情，只要勇於嘗試，絕不會有想像中的困難。

曾經在演講中，一位主婦朋友問我：「很多離婚婦女都在社會上出人頭地，是否因為沒有家庭羈絆得以全力衝刺？」

一個長期處於婚姻溫室的女人，在二度單身初期，正如同曠野遇到暴風雨，無處可躲，一切只有靠自己，家庭責任的壓力絕對超過主婦生活的羈絆，我一直到離婚後第二年，午夜夢迴，心裏仍然縈繞著生命的不安全感，那種不安全感促使我儘快地達到目標。因此，我認為危機意識才是向前衝刺的推動力！

我有一個畫家朋友，在他的書房裏，設計了一面玻璃帷幕的天窗，舉頭可見寧靜的星空，真是很好的構思。讓我聯想到主婦朋友即使有屋頂可以遮風蔽雨，也不要全然地活在封閉的空間裡，不妨給自己開一扇拓展視野的天窗，多參加讀書會，多接觸社會活動，交一些可以深談的朋友，讓心靈另有源頭活水來，讓思維翱翔蒼穹，倘若能兼得屋頂與天空，多美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