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雨路

養蠶記（二）

──一生只做一次愛

不安的寫信去請教一位學生物的朋友，是個可愛的人，不懂得用化粧品，卻很清楚公蛾母蛾。她回了一封絕妙無比的信，長達三頁，用字簡捷，重點如下：

「蠶的卵是靠空氣熱孵化，在桑葉新生的春季，父母在年輕時，不停蠶食，保留養份，不吃時，表示要吐絲了，那要耗去父蠶百分之九十的體力，所以農人愛養雄蠶。

母蠶吐絲較少，而把養份留到卵粒，父母一旦變蛾，交配完，父即死，母產下卵後，也死。母蠶沒有交配，一樣產卵，但就像母雞下蛋，未經交配產下的蛋，就沒有下一代在蛋內孕育。

幼蠶的生長期間，約二十多天成蛹，蛹可用剪刀開繭取出，用粗針頭碰碰看，會動即表示有命。蛹在繭內約十多天成蛾，跑出。

如果一個繭過了半個月以上，仍毫無動靜，取出其內死蛹，可養雞，含豐富蛋白質、油份，十分好吃。

雄蛾一再拍翅，表示還有活力，可交配，交配時，用盡其最後體力而死。拍翅是其身體構造的一種功能反現，亦可說是『處男』的象徵。

通常母蛾的體力集中於產卵，其中有半天時間與一位公蛾交配，另外半天在體內的卵和產道即起生化反應，預備出門了，此時就算再來另一位公蛾，即使公蛾射出精子，恐怕受孕也來不及了。

所以，可以這麼說；母蛾的生命期中，受孕期極短，只來得及一位公蛾辦事，如果受孕了，還有公蛾硬上弓，牠也無力拒絕，但第二位公蛾對無反應的非處女母蛾，興趣也不大了，情願一旁拍翅到死，幾天不一定……。」

她的信真有趣，後來我在一篇報導中看到：

每年冬季是春蠶蠶種配育時期，在溫室裡孵化的上百萬的蠶蛹，都已羽化成蛾，當雌蛾與雄蛾交配後，雙方身體並不分開，若不用外力分離，雌雄蛾都會死亡，自然也無法產下卵。

於是蠶絲場的工作人員在雌雄蛾交配後，必須忙著「割愛」，將他們分離，方便雌蛾產卵，才能準備培育春蠶蠶種的作業。

也就是說必須在交配待，馬上他們分離，此時，每隻雌蛾可產上千個卵，產後兩天內。完成牠的任務，雌蛾就死亡。

這些卵會放在冰庫，等翌年一月桑葉盛產時，才將蠶種擺進溫室催青，孵化出蟻蠶，此時，新生命就開始牠的循環。

好可憐的蛾，像刺鳥一樣，一生只做一次愛，尚未完成就被剝離，人類好殘酷，但若不用外力分離，雌雄蛾也會作愛作到死亡，這種生命設計真是太絕烈、太淒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