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7年在報社
<化蝶人間 七 >──忍辱負重
人生許多痛苦,即使是至親好友也無法分擔;人生也有很多委屈,是言語都不能解釋清楚的。然而,當全世界都不投票給我時,我絕不失去自己的一票。
婚變初期,我最需要被肯定時,大部份人對我抱著懷疑的眼光;七年後,我已經肯定自我,外在的肯定却源源而來。所以,我常覺得「肯定」很像銀行的利息,一個人窮困時,銀行絕對不會付利息給他,等到他有錢了,錦上添花的利息也就可有可無了。
這七年來,有很多沉重的奮鬥衝刺過程,都是獨力支撐渡過。面臨壓力時刻,我常把自己假想成一頭負重的牛,身陷泥濘,眼睛注視著遠方的目標,使出渾身的力量,一步一步地走出泥濘。
當一個人被環境試煉時,正是自我極限的挑戰,自己究竟有多少能耐?除了努力堅持,讓歲月來印證信念,外人完全幫不上忙。我一直相信,事情是「做」出結果,不是「講」出結果;沒有成果以前,任何解釋都屬多餘。
在婚變過程中,有誰能比當事者更瞭解自己的處境?一旦作了最適合的抉擇,縱使旁人意見紛紛,也要擇善固執,不要三心兩意像「騎驢的父子」。
當年分居時,本著無情還有恩的心,我把重點擺在自我重整,不想去抓姦或決裂到採取法律途徑的處理方式。有一位熱心過度的朋友認為我姑息養奸,氣得罵我:「軟腳蟹!」但當我用長期抗戰的心態終於爭取到孩子時,她同意地表示:「還是妳的方法對,打官司都不一定能贏得孩子。」
我的娘家相當保守,他們對離婚的震撼無力回應,從分居到辦好離婚,我都是在沒有娘家精神支援的情況下孤軍奮鬥。過了四年,活出一點成績,母親才對弟媳婦說:「如今看你姐姐所作的決定都是對的!」
我帶著孩子過苦日子時,有些女友喜歡結伴夜遊,認為帶孩子是拖累自己浪費青春的決定,揶揄我說:「像你這樣的人品還怕再婚不易嗎?偏要帶孩子!」如今,她們玩了幾年下來,也沒有了局,常覺得生活無趣,我却活得心安,看著孩子長大,無限欣慰。
在1987年寫「再入紅塵」,我同時接下自立晚報彩色生活版主編的工作。從一個編輯擢昇主編,每日見報的壓力很大,稿源不足令我捉襟見肘,常作惡夢,夢見報紙開天窗,渴望在工作上能有良好表現,停掉所有的社交,以致有人以為我到報社便忘了老朋友。
創作過程也曾面臨文思枯竭、難於下筆的時刻,心灰意冷,幾度想停筆。後來,我告訴自己──妳最榮耀的時刻不是出書接受讚美時,而是妳默默耕耘每天熬夜寫稿時!
有很多離婚者告訴我,她們胸口有氣出不來,要出那口怨氣,就要自己爭氣,努力做出成果,活得比以前更好、更漂亮!
有時,多說無益,沉默是金,愛拼才會贏。使一個人的生命充滿光輝,絕不是在贏的那一刻,而是像牛身陷泥濘依然忍辱負重,長年累月地堅持時!